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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还是剑士?

法师?还是剑士?

“死吧。”

我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将藏匿着的刀刃划过胖子的脖子,鲜血喷涌的那一瞬间,他眼中仍然保留着不屑,还有迟到的惊诧。

我来不及想那么多,在胖子倒下的一刻我反手就向断角袭来,他先是吃了一惊,加之手上还拿着牛肉,第一时间没有对我的行为做出完美搭配判断,但他不愧是一个久经沙场的盗贼战士,用左手挡住了我的致命一击之后,就这样以手臂抵挡住突刺的刀锋将我俩距离拉开,然后迅速拔出了自己的剑。我仿佛能听到他因过度痛苦而把牙齿要得咯咯作响。

“狗娘养的东西!”他站稳脚后,怒吼着向我扑来。

我并没有想到自己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想解决掉眼前这个彪形大汉也许这是我仅有的突破口。想不了那么多了,我偏锋一刀将他劈砍向我的一击挑开,利用这把短刀双刃的优势和轻捷的速度发起反击,但我眼睛看到的是我更为擅长的、胖子腰间别着的那一把阔剑。

断角失去了一只手的战斗力,在我的频繁反手攻击下显得狼狈不堪,从他努力地使用重击劈砍可以看出他很慌,急于迅速制服我,也许是我刚才刺到他的静脉了。而我这一边也急于速战速决,因为我不知道这个不靠谱的身体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累垮。

断角的鲜血还在涓涓地流出,在地上几欲流成一条小河,我这边也能感觉到体力在疯狂流失。我看准一次对方横砍失误,有些略微失去重心,将短刀朝他脸上使劲抛去,虽然没能伤到他的眼睛,但他也没能成功用手中的剑挡开短刀——而是直直地**了他的右手手背。

断角发出惨烈的嚎叫,他的剑也应声而落。

这次他终于惨叫了出来,我则是迅速转到他背后将胖子尸体上的剑抽了出来。

还是长剑类的武器顺手,我反握住刀柄(这是我的习惯),将剑横架在面前做守备状,即使握法对于这样娇小的身体来说极为不协调,我也希望能通过擅长来弥补。

身体已经很累了,我需要些喘息的机会。只见断角背对着我,猛地用左手握住右掌上的短刀,一把扯了下来,把我都看呆了。他像一只公牛一般转身,头上冒出青筋,眼里散发着必死的狂热凶光,发出最后的嘶吼朝我扑来。

噗呲一声,断角应该是永远也别想抓住我复仇了。我潇洒地挥干剑上的鲜血,断角应声而倒。整个树林的地面被我们三人的血液与黎明投下的晨光在树林中破碎地泼洒成一副壮丽而诡异的图画,我心里开始习惯性地忏悔,朝着这片修罗场上的两个死者表示祈愿和遗憾。

“打得不错。”埃林鼓起掌来。“想不到你剑术比你的魔术还开眼!”

遭了,我忘了我还在这些人的营地里,是刚才打的声音太猛,要不就是断角的嘶叫,还是什么都好,把我暴露无遗但我却一直都没有注意!

突如其来的背上挨了一击,眼前顿时天旋地转,我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的是那个提着水桶的沉默的男人。

我已经不记得我这两天被击晕多少次了,但是还不算坏,我毕竟又活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望到的是苍翠的古木和阴霾中穿刺而出的苍穹,那些老白桦的顶端和浓厚的云朵被阳光染得金碧辉煌。

全身肌肉酸痛,简直快要散架了,但是还是没有散架,因为我全身都被结结实实地横绑在马上。

一列黑褐色的队伍蜿蜒前进着,曲折的林间小道充满了颠簸,我在马上被动地时而被甩起,时而跌下来,导致我最终吐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些山贼们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按照昨晚梅林堡的说法,我应该是他们的赏金目标,而且赏金还不是一款小数目。这让我更加确信这副身体是个不可多得的魔导士——虽然这对于目前的我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把我放下来自己走吧。”我不抱希望地朝旁边的一个披着烂袄子的卫兵说道,他瞪了我一眼,不理睬我。

我一边继续忍受着被这匹跛脚畜生颠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酷刑,一边期待快点到达那个目的地,就算是到了就马上把我杀了都行。

然后这一走就是一下午,队列朝着西北方向的山上缓慢进军(如果这里的太阳也是东升西落的话),绕过许多嶙峋的怪石和峭壁,终于在落日时分抵达了大概在近顶的一个天堑要塞。

绕过山腰一处较缓和的平台,转而穿越一条不宽不窄的栈道,右方贴着几乎没生杂草的绝壁,左方就是万丈深渊,最后干脆脱峭壁而出,维修翻新过几次最后终于放弃了维护、花岗岩和白额木交错着的天桥搭连接到一个又一个天然的巨大石阶,横架在巍峨的山川间,跨过云海和巨口般的洞穴,盘桓着无路可走的高峰而上,宛如攀附在世界树上的一条巨蛇。最终这条愈发宽大的栈道连接到另外一方较近的山头,迎来一个突兀下坡,拐过拐角就能看见一面长满青草的灰青石墙凌驾在我们头上。

“到鸟巢了!”队伍前方有人早早地喊到。

山贼们爬了一天的山,抱怨着坑坑洼洼的上坡,而我却已经被这匹该死的马折磨得离死不远了。我非常怀疑今天的旅行本身就是对我的惩罚之一。

“鸟巢”下方的小门打开了,小得仅能容一个人和一匹马并排挤过。我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穿过石墙,却看到了比列昂尼亚的古城门还多的杀人洞和热油道。

不愧是这群野狗的老巢,我心想。

但是鸟巢内却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种把守森严、黄金堆积如山、气氛恐怖阴森的要塞。除了更夸张的邋遢粗俗外,大概和平日我能看到的集市相差无几。

我看到大量服装怪异、长相奇特的人在街上互相吆喝着买卖东西,他们都和人类相差无几,但却又有些不同之处——有着各类动物特征的人往来匆匆,有一个绿衣打扮的老者,又高又大,面容像垩石一样白,应该是在叫卖某种药;一群穿着艳丽的女人生着长耳,在小巷口张望,还有一个手里拿着一面旗大声呼喊着什么的少年,头上黝黑的独角在霞光中闪闪发光。我估计他和被我斩杀的断角是同一族人。

可以猜到,这个土匪老巢也是走私的小商贩们交易的绝佳地点,在这种本应人烟稀少的高寒地能有胜过地上那些集市的热闹非凡也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山贼们在城墙下面整顿,两边的卫兵把奄奄一息的我从马上卸下,我本想对他们道个谢,他们却又立刻把我像卸稻谷一样重重地扔在青苔遍布的石板地上,差点把牙磕掉。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麻绳绑得太死而只能像个毛毛虫一样在地上蠢蠢欲动。这时几个皮肤带蓝色的小孩子围过来,被我滑稽的姿势弄得哈哈大笑。

“滚一边去。”旁边卫兵跺了跺叫,孩子们就笑着跑开了。“是啊,滚一边去。”我附和到。

背上很明显被这个该死的踩了一脚,不过因为麻绳实在太结实,我幸免于感受被靴子踩踏的窒息。

“把他带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埃林到了我的附近。我被屈辱地在地上拖拽着跟随埃林和他的部下的脚步,灰尘滚了一脸,嘴唇时不时亲吻到肮脏的夯土地面,路人看热闹的嬉笑比刀剑铠甲撞击的声音还刺耳,也许每天都会有人这样被在地上拖着招摇过市,但每天人们都是感到同样的新奇和快乐,这和那些观看犯人被绑在绞台上吊死的激昂民众是一个意思,他们从不思考受刑者是否该受苦,他们只觉得别人受苦能给他们带来了快乐,这就足够了。

我悲观地望着人,世界在我眼中翻覆打转,所有面孔都如同过往云烟,但我的视线在一秒钟却锁定到了一个奇怪的人身上。

他身材并不高大,却穿着过于宽大的褪色酒红斗篷,带着兜帽看不清脸,斗篷敞开的部分明显可以看出里面穿着的是轻型甲胄,不过也和斗篷一样因为年代长久而失色磨损。

我感觉到他的视线似乎与其他人不一样,他的那双斗篷下被遮住的双眼透出的是别样东西,要以本能来说,就是同病相怜,总之这就是我在距离十多米开外万花筒般的世界里感觉到的异样。

那人瞬间消失在人潮里,又是一群该死的小孩,和拖着我的那个混蛋保持着同步的前进速度,想要在我脸上做点文章。

“滚!!!!!”我在踉跄中用一个毫无威胁力的稚嫩童声吼道。

“布莱恩,给你看个东西。”埃林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来,身边几个侍卫站定,只有最后一个侍卫把毛毛虫一样的我拉进这个有着麝香味破败的建筑。

“听说你们走小道上来的?够保险啊。”与埃林相隔一台旧红木茶几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肥头大耳的胖子,埃林和他的侍卫闯进来的时候他一直坐在那里翻弄自己那已经泛黄的账本样的东西。房间也是暗色的,叫布莱恩的男人的穿着也是暗色的,这房间里和夜里别无二致,身旁微弱的火烛不时闪烁一下,整个房间的气氛就随着这脆弱的火星跳动着。

“斗场生意怎么样?”

“说正经事。”胖子头也不抬。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从乔伊大道一直追他追到皇后岭。”埃林毫不客气地在混乱的茶几上摸起一根烟卷,在火苗上粗鲁地点了起来。

“就为了这小子?”布莱恩瞄了一眼地上的我,不知道这么暗的光线他看不看得清楚,“长得这么白净该送给娈馆去。”

听了这话,埃林有些不服气,他气冲冲地在烟嘴上猛吸一口,又畅快地吐出,房间里瞬间充满了我在门口闻到的那种奇异的麝香味。

“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多厉害。”

“哦?是个纯种的卡拉索种?”布莱恩仔细一思索,好像觉得我还有点意思,放开了他手中那遭罪的账本,走过来蹲在我的面前,轻浮地把我前额的头发抓起细细观察。

“确实像。”

“是吧,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开价吧。”胖子倒是爽快,他却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我清楚地记得这群土匪应该是是把我当成赏金目标,卖个那个叫梅林堡的男人,这一度让我还比较心安,但是现在的情况我却完全搞不懂了。

我保持沉默,因为这时候开口是很容易挨打的。

“这货买主突然不要了,给了我们一半的赏金就走了,整整五千塔纳啊”埃林歪起大拇指指着我。

“抓他害死了我们好多弟兄:在沉船谷我们遭到他的伏击,在亚横贯流他又搞了一场洪水……”埃林气急败坏地陈述自己的遭遇,“最后我们在二号山峰下面抓到他,把他绑着他都能用剑杀了我两个部下。”

扯着嗓门说话的埃林突然声音小了,“拉涅也……这小子给你处置,我就不收钱了。”

布莱恩楞了一下,血红色的烛光中他油腻的脸如同蜡像。

“拉涅死了?”

“是。”

布莱恩只是喉结动了动,他踱回红木茶几后面,缓缓坐了下来,火光就直直地打在他脸上,在烟雾中翻飞的几缕白发和白胡子历历在目。

“嗯……拉涅他是……”布莱恩哽咽着吐出几个词。

那个拉涅估计是他儿子或者兄弟吧,我想,而且很可能也并不是我杀的,而是这副身体的原主人。

“畜生!”布莱恩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吓了我一跳。他再次直直地向我走来,重重的一脚踢在我身上,我毫无防备地被踢过去撞在了墙上,连喊痛的气都喘不过来,布莱恩又扭动着那肥胖的躯体大踏步过来,一把把我举到半空中,瞪着牛一般的圆眼仿佛马上要杀了我,但那双愤怒的昏黄眼珠里却充盈着泪水。

“我暂且不杀你。”说着,他就给了我一记几乎杀死了我的耳光,我只能尝到嘴中浓重的血腥味。“今晚你给我好好表演把,我要你死得好看。”

说着他又把痛到抽搐的我丢到地上,我只是轻轻将刚才撞到墙上背过的气喘上来,只看见眼前肮脏的地面上多了一滩血渍。在大脑完全被痛觉充斥的同时,面对这个老人却有一些负罪感,因为我也曾因为命令或者达到某种目的斩杀他人,被我抹了脖子的胖子也是,断角也是,也许他们就是老人的某个亲人拉涅,或者不是,拉涅是被这个身体的主人用某种法术瞬间夺取了生命,但两者如何都无所谓,因为确实有人死掉了。

我们本就没有刀剑相加的理由。

埃林抽着已经快燃完的麝香烟卷,和他的侍卫们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过于浓厚的麝香味使我有些不适。

“你活不过今晚了。”埃林俯身在我耳边如此说了一句,将我拖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再次露出沉痛表情的布莱恩问道,眼睛没有看我,“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拉涅他疯起来可是恶食王都挡不住的。”

“奥维第,好像叫奥维第·塔维路奇,这货的买主说的。”埃林比我回答得还快,其实如果他不回答,我是决不知道这身体的主人究竟姓甚名谁的。

“好啊,奥维第·塔维路奇。”布莱恩的胡子在鼻翼的鼓动下阵阵腾起,“把他带下去,给他点好吃好穿的。”他大喊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死胖子是宣判了我的死刑了。

门外进来了穿戴比埃林的人好得多的两个黑衣士兵,把我从埃林手中接了过来。

“我根本不知道拉涅是谁!”我想乘现在尽力反驳一下,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

“我是被无缘无故传送到这个世界来的,只是恰好附在了这个人身上!”

“所以说你有这样花言巧语的舌头就该送进娈馆!”布莱恩低沉地吼道。

我就这样被毫无还手之力地押送出了门,被一步一步送往那个所谓的我的葬身之地。

关于扬·勒不梅特尔已知的情报:

*鸟巢

皇后岭最大的走私交易场地,要塞天险,极难攻克,要塞内提供给北方各组走私商交易,并开设着残忍的地下角斗场。最早由远航王建造用于在星空投射方向标导航,废弃后逐渐被当作各路土匪的窝点。

*塔纳

标准金币,一塔纳等于25分之一卡泰尔金币,或100卡拉索。

*卡拉索种

即拥有馈赠之力的卡拉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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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

即恶食王乔伊,东南方莫顿人,瓦兰瑞第四十一代君王,也是瓦兰瑞皇家史上唯一一个非卡拉索人国王。他凭借莫顿人和东南方异民族的力量征服了瓦兰瑞,五次阻击孽妖大规模北迁,之后南征北战打败包括阿拉狄亚狮虎人在内的七十多个异民族,将瓦兰瑞的版图扩展到原来的四倍,也就是扬·勒不梅特尔已知世界的百分之五十。年迈时遭到皇子凯恩刺杀,因饮下毒酒死于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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